王阳明提出的“格物致知”是什么意思?

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观点,分别为: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致良知”三字,是阳明先生晚年提出的观点,也是他一生思想的最终旨归

阳明心学的三大核心观点,分别为: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


“致良知”三字,是阳明先生晚年提出的观点,也是他一生思想的最终旨归。阳明先生曾对其子正宪言道:“吾生平讲学,只是‘致良知’三字。”


“致良知”究竟是什么意思?其思想渊源是什么?何以称为“孔门正法眼藏”?


“致良知”的思想渊源


1、孟子:“良知”


“良知”二字,来自孟子。


“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孟子·尽心章句上》


孟子认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与生俱来的“良知良能”。这是人的天性与本能,是人性中本自具足的。


比如,你看到一个孩子掉入井中,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冲上去把孩子救出来,不管这是不是你的孩子,不管你认不认识孩子的父母,你都想这样做,这来自你与生俱来的恻隐之心。


再比如,你做了一件坏事,别人并不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尽管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你的内心隐隐不安,睡觉也睡不踏实,“心中必有一物”。这,就是知善知恶的是非之心。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与生俱来。人之所以为人,就是面对自己的错误与过恶,非常痛苦,这是你的是非之心在起作用。


还有,一位母亲原本非常柔弱,但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处于困境之中,她会迸发出极大的能量,想方设法地救助孩子,为孩子承担所有的痛苦。这份能量就来自与生俱来的良知良能。


这是我们心中原本就有的宝藏,这是天地间一个大秘密!


阳明先生继承孟子思想,阐明并发扬了“良知”之教。在阳明先生晚年有名的“天泉四句教”中,明确地提出了“良知”的内涵: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知善知恶是良知。”就是说,人自身有道德体认、辨别是非的能力,天性中有向上向善的本能追求。


人人皆有的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就是良知的发端。


“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


凡意念之发,吾心之良知无有不自知者。其善欤,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其不善欤,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无所与于他人者也。”


——阳明先生 《大学问》


良知是人人原本自足的。


一个念头生发出来,良知清清楚楚地自知,念头的善恶、是非,瞒不过自己的良知。


2、孔子:“致知”


“致知”的说法,则来自《大学》。相传《大学》为孔子的亲授弟子曾子所作,“格物致知”的思想也是来源于孔子的思想。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礼记·大学》


“致”,就是到达、抵达的意思。


阳明先生认为,“致知”,就是“致吾心之良知”。


致知不是在外界事事物物上求知识,致知就是致良知,是一个在自己心上用功、趋于至善的过程。


阳明先生37岁龙场悟道,他说“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3、陆九渊


孔孟之后,宋朝、明朝出现了几位很有影响力的大儒。


宋明时期,出现了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分别代表了对孔孟之学的不同传承。其中,陆王心学便是由陆九渊(陆象山)开创,后由王阳明继承发展。


陆九渊,今江西金溪县人,南宋哲学家,因讲学于象山学院,被称为“象山先生”。


如果说,象山先生是心学的开山之祖,那么阳明先生则是心学的集大成者。


陆象山在南宋时就已经提出了他的心学理论。他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六经皆我注脚”。他认为,所有经典都是为自己的心做注解。


阳明先生通过龙场悟道,终于以自己的生命体证了“心即理”,体证了“圣人之道,吾性自足”,以自己的人生体验和生命经历,来注解孔孟之道。自此以后,阳明先生才真正创立了自己的学说——阳明心学。


4、尧舜十六字心诀


明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阳明先生应邀作序,写下《象山文集序》。这篇经典文章,之于心学,可谓正本清源。


阳明先生在这篇文章里明确地指出:

“圣人之学,心学也。尧、舜、禹之相授受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心学之源也。”



第一句话,阳明先生便开宗明义:“圣人之学,心学也。”


追根溯源,上古时代,尧舜禹三位圣贤口口相授的便是十六字心法:“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儒家思想,即从心学开始。这也是圣人治理天下能够“简且易哉”的秘诀。这十六字诀就是儒家思想的源头。


今天我们学习阳明先生的心学,就是直承孔孟法藏,直接在最根本的地方上学。因为中华文化的精妙绝伦之处就是在探究心的奥妙。


十六字心法的意思是:人心高而险,道心幽而妙,用心精纯,专心不二,诚心敬意笃行中庸之道。


人心惟危:人心之中常有“小我”,而小我伴随着不明和贪欲,故时常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可以说,每个小我都是自己内心吸引灾难的磁石(稻盛和夫语);每个小我都可能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道心惟微:道心是“大我”的展现,大我总能走在中道上,中道是一种微妙的平衡,过犹不及,唯有纯粹至极,才能行在中庸之道上。


老子说:“大道甚夷,而民好径。” 每个人心中原本拥有光明,只是被不明和私欲所遮蔽,通过打扫内心的污垢与灰尘,恢复清澈良知,才能“心明眼亮”,才能“依道而行”,才不会迷失在小路上。


何谓“致良知”?


“致良知”,一言以蔽之,曰: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这是一个功夫,也是一个过程。


“‘致良知’是学问大头脑,是圣人教人第一义。”

“只是‘致良知’三字,尤简易明白,有实下手处,更无走失。”

“盖日用之间,见闻酬酢,虽千头万绪,莫非良知之发用流行,除却见闻酬酢,亦无良知可致矣。”

——阳明先生语


“致良知”的过程,大体可以分为两步:第一步,达至良知;第二步,启用良知。


第一步:达至良知


良知是本自具足的,但我们首先要达至良知,才能启用良知。


有人说:“既然我本来就有良知,我的心原本就是好的,那何必还要去‘致’呢?”


成长过程中,每个人都难免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观念的影响、一些不好习气的浸染,使心蒙尘。比如,在他人影响下,我们可能会把“有钱就有一切”“婚姻就是交易”“孩子是父母的附属品”等错知错见种进心中。


每一个错知错见都会为我们的心添一丝阴翳[yì]。当心蒙尘时,我们就无法清晰、准确地看待这个世界。



“圣人之心,纤翳自无所容,自不消磨刮。若常人之心,如斑垢驳杂之镜,须痛加刮磨一番,尽去其驳蚀,然后纤尘即见,才拂便去,亦自不消费力。”

——阳明先生《答黄宗贤应原忠》



达至良知的过程,就是拂去“镜上尘”、复其本体的过程。


阳明先生说:去得一分私欲,复得一分天理。


圣人之心,如明镜一般,没有不明和贪欲,依良知而行。常人的心如昏镜,“斑垢驳杂”,有太多的不明和贪欲,需“痛加刮磨一番”,才可达至良知。


所以,一开始,我们的功夫要用在“磨镜”上面,把自己的心镜擦亮,达到良知清澈!


第二步:启用良知


良知是本体,启用良知是良知之用,是功夫。


在没有达至良知时启用良知,那么你能启用的力量是很微弱的,也不能持久。


只有抵达良知,才可以真正启用良知,才可以清清楚楚地去做事情,也就是依道而行。


当这颗心足够清澈的时候,便可以常觉常照。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可以照见其本质,并且临事不乱,应变无穷。


“某于此良知之说,从百死千难中得来,不得已与人一口说尽,只恐学者得之容易,把作一种光景玩弄,不实落用功,负此知耳。”

——阳明先生



阳明先生讲,自己是迫不得已,才与大家一口说尽。只担心后世学子听着容易,只将其当作口头禅、当作光景而已,辜负了良知的本意。


的确如此,所有的圣贤经典都是亲身实践而来的真理。我们若把经典当成文字,不在自己身上切实用功,则多学无益。


与其学富五车,不如在自己心上为善去恶,唯有不断地明心净心,我们才有可能达至良知并启用良知!




王阳明处于宋明理学发展的最后阶段,在整个宋明理学发展的过程中,有两条主线,一条是理学的发展线索,即从程颐、程颢到朱熹的理学思想的发展;另一条是从陆九渊、陆九龄到王阳明的心学思想的发展,而从周敦颐、张载开始,经由“二程”“二陆”再到朱熹,最后在王阳明的心学完成了宋明理学的发展历程,所以,王阳明的心学是宋明理学的总结阶段,也是宋明理学走向完成的标志。

而王阳明从十五、六岁开始就阅读朱熹的著作,可以说,他是阅读朱熹的书成长起来的,他的思想也是受朱熹的影响而逐渐形成他的思想观点的。

可是,王阳明的优点在于,他对朱熹的思想不是盲目接受的,而是以批判的眼光来看待的,其中,有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对于朱熹“格物致知”的理解、探索和实证检验。

王阳明画像

据说有一次,王阳明到了一个朋友父亲的官署去,他们在到院子里,他们一边讨论哲学问题,一边在院子里漫步,当他们看到了院子里的竹子时,他们突然想到了朱熹关于“格物”的哲学论题。可是,他的朋友对朱熹“格物”的问题弄不清,于是,他的这位朋友在院子里对着竹子搞试验,他直对着竹子直看,对着竹子“格”起来,他不吃不喝,“格”了三天三夜,人都病倒了,但却没有能从竹子里“格”出个道理来。

王阳明不相信,认为他的这个朋友用心不够给力,于是,王阳明亲自到院子里去“格”竹子,他“格”的时间更长,用了七天在“格”竹子,他也病倒了,但依然没有悟出道理来。王阳明思考再三,依然无法弄清楚院子里的竹子到底“理”在哪儿,这成了王阳明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

多年过去了,当王阳明已三十几岁时,他因上书给皇帝,请求制止朝中宦官专权,他因此而得罪了宦官,宦官倒打一耙,在皇帝那儿讲王阳明的坏话,王阳明因此遭贬官,他被贬到贵州龙场去任驿丞。在龙场,王阳明变得轻松了,他用了很多时间思考哲学问题。

此时,王阳明又开始思考他从朋友父亲官署院子里关于“格物”的问题,他日思夜想,逐渐有了好想法。

王阳明觉得,继续按照朱熹所指引的思路走,已经走不通了,于是,改变了方向,不走“理学”理论的路,而是开始走陆九渊“心学”的路。

按照朱熹的观点,从竹子里是“格”不出“理”的,但从陆九渊的心学的路向走,却大有所悟。王阳明感到,其实“理”不在竹子里,不在某一处藏着,而就在自己的心中。于是,王阳明悟出了一个重要的道理——其实,“理”就在自己心中,所以,他提出了他的哲学的根本观点:“心即理”。

这就是王阳明便贬至偏僻的龙场所悟出来的哲学道理,哲学史上就称为是“龙场悟道”。

王阳明思考的结果是,朱熹所说的“理”根本就无法从竹子等物品中“格”悟到,因为“理”根本就不在外部事物上,而是在人的心中,“理”不是别的,就是人心中的道德良知。王阳明举例说:“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个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个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个信与仁的理?都只在此心。”(《传习录》)

王阳明认为,要寻找“理”,不要从心外之物去找,不要到天上去寻,“理”不是竹子里的道理,也不是朱熹所说的“天理”,而是人心中的道德意识,心中的良知。

有了关于“心即理”的根本观点,有了关于“理”是德道良知的观念,王阳明豁然开朗了。也就是在“龙场悟道”之后,王阳明开始形成了他的富有创新意义的哲学观点。他的这个根本观点,是沿着陆九渊“心学”的路数走而悟出来的“心学”心成果。这是跟朱熹的“理学”不一样的“心学”新的理论成果。使陆九渊的“心学”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也是宋明理学发展的新阶段。

王阳明讲学图

至此,偏僻的龙场开始热闹起来,王阳明开始通过讲学来传播他的哲学思想。而听王阳明讲学的学生越来越多,王阳明在讲学中,针对学生的提问以及和朋友们的讨论,王阳明逐渐发展和深化他的哲学学说,于是,形成了“阳明心学”,或者叫“致良知”学说。

这个学说的另一个主要部分就是关于“知行合一”理论。而此理论其实是在他的“心即理”和“致良知”的根本观点上引申出来的。

在王阳明看来,“知”与“行”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甚至可以说,“知”与“行”是二而一的事。真正的“知”,是一定能够“行”的;而真正的“行”,也一定是包含“知”的。王阳明说:“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传习录》)这就是说,真正的“知”是良知,而良知是不使不善之念产生的,不善之念一冒头便被“克倒了”,所以,这“知”其实也是“行”,是克除不善之念的一种行动。

王阳明画像

王阳明还继续分析“知”与“行”的关系,他说:“知行原是两个字,说一个工夫”。所以,二者虽有区别,但其实在本质上却是一致的:“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

根据王阳明对“知”与“行”关系的阐述,可以分析出他关于“知”“行”关系的三个层次的含义:

第一,知行是一个工夫,二者是统一的,不是分开的两个,是不能割裂开来的,知中有行,行中有知,若是把知与行分开,“知”就不是真知,而“行”也不是真行,其实,就没有与“行”分开的“知”,也没有与“知”分开的“行”,知、行没有分开而纯粹独立的。

第二,如果要区别出“知”与“行”的话,那么,“知”就是“行”的出发点,“知”是用来指导“行”的,这是就二者的功能了分析的,其实,真正的“知”不但能“行”,而且“知”已经在“行”中了;而“行”是“知”的归宿,是“知”的实现,而真切笃实的“行”已自己明察“知”在起作用。

第三,知、行不仅是一致的工夫,而且还是有统一的目的,这目的就是去除“不善的念”,使心恢复善性,所以,知行是趋于统一的目的,这个目的从根本上说就是“致良知”,因为“知”实即是“吾心良知之天理”,其“行”实即“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换一句话说,“知行合一”其实是“致良知”这一功夫的两个环节,是有统一的目的的。

这由对“知行合一”目的的分析,王阳明便过度到他的学说的另一个重要部分,这就是王阳明的“致良知”学说。这“致良知”并非那么深奥,其实是从很平常的行为中就可以去理解的。

王阳明主张,人必须依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而人的本心就是人在遇事时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是良知,所以,本心就是良知。王阳明说:“尔那一点良知 ,是尔自家底准则。尔意念着处,他是便知是,非便知非,更瞒他一些不得。尔只要不欺他,实实落落依着他做去,善便存,恶便去,他这里何等稳当快乐。此便是‘格物'的真诀,‘致知'的实功。若不靠着这些真机,如何去格物?”(《传习录》)

王阳明举了一些很常见很平常的例子来说明,他说,当有人看到小偷偷东西,便要去制止;当人看到孤寡老人行动艰难时,便要过去帮忙等等,这就是依本心在行事,也就是良知的表现。

王阳明说:“知善知恶是良知。良知是天理之昭明灵觉处,故良知即是天理。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故致此良知之真诚恻坦以事亲便是孝,致此良知之真诚恻坦以从兄便是悌,致此良知之真诚恻坦以事君便是忠,只是一个良知,一个真诚恻坦。”(《传习录》)

说白了,王阳明所强调的是,只要依本心去做,就是知道善恶,就是良知。良知就是天然之理在人心中本心的感觉之处的体现,而不是朱熹所说的离开了人的平常心的“天理”。良知不复杂,不玄妙,本心对善恶是非的区分,而良知真诚的体现,本心的自然表现就是父子亲情方面的孝的观念,是兄弟之情方面的悌的观念,也就是君臣关系方面的忠诚理念。

王阳明经过他的长期讲学和理论研讨,他把“致良知”学说概括为很有名的“四句诀”:

“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传习录》第256页)

这“四句决”非常精要地概括了“致良知”的真谛。

最后,回到了本文所要回答的问题,即王阳明的“格物致知”指的是什么意思呢?

在王阳明看来,“格物”就是事物中去认知为善去恶的道理,而这道理就是人的本心的体现,是对无善无恶的本心的体悟;而“致知”就是“致良知”,是知善知恶,是去除不善之念,是不使那一念不善产生,保持本心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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