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时评人翁德生：李光耀错了吗？原创 十全斗 2023-09-25李光耀错了吗？近日，新加坡巡回大使许通美发表《李光耀冥诞话功过》一文，强调李光耀不是完人也会犯错。俗话说的好，球赛观众席的评论，往往比场内搏杀的球员还懂得“打球”

新加坡时评人翁德生：李光耀错了吗？

原创 十全斗 2023-09-25

李光耀错了吗？

近日，新加坡巡回大使许通美发表《李光耀冥诞话功过》一文，强调李光耀不是完人也会犯错。

俗话说的好，球赛观众席的评论，往往比场内搏杀的球员还懂得“打球”。君不见，批评容易，办事难。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说过，“幸好我们做对的更多，所以新加坡取得成就”。他可没有也不敢说全对。

中国共产党的功过论最有科学逻辑性，证实政治工作永远不可能做到完美。

许通美的文章把新马合并和部长薪金制列为李光耀的“过失”。

李光耀为公共服务56年，肯定有“瑕疵”，但我不苟同这两项归纳为“过失”。

李光耀说过，如果时光倒流，他会提早关闭新加坡南洋大学、多保留几家华文小学。

新加坡独立后，遵照时任外交部长拉惹勒南的理想，努力构建不分种族的新加坡人（one people)。后来，李光耀将其修改为让不同种族保留自己的文化，建立共同国家意识(one united people)。

这些都是建国初期走过的一些弯路。

殖民时期的东南亚地区

历史的看，争取新加坡、马来亚合并很有政治远见，当时的种族比例相对比较平衡，体现落实多元文化社会的契机。

“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已经寿终正寝，李光耀和他的团队功亏一篑，“时不利兮骓不逝”。马国包括华族在内的少数族群坐失良机，他们不了解这是一劳永逸解决国家民族融合问题的关键时刻。

新马合并失败的主因是群众对政治后知后觉甚至不知不觉，而知名外交官许通美大使至今还事后孔明对此非议，令人费解。

内阁部长薪酬与市场挂钩，是李光耀三十年前的“大胆创新”。他预见“狮子领导兔子”将面临挑战，国家领导粗茶淡饭、私企老板吃香喝辣，此事难以长久为继。李光耀建议部长薪金待遇应该具备竞争力，这个颠覆传统的观念引起舆论哗然。

本来，从事政治是为国为民，但是很多发达国家执政当局的平庸之辈在误国误民。李光耀是完美主义者，坚持精英管理。他洞悉一个新时代的来临，人才已经高度商品化，顶级的天之骄子，都是猎头公司竞相招揽和霸级企业砸大钱聘请的对象。

而领导国家的团队偏偏就在同等级别里。

新加坡部长薪金制遭受冷嘲热讽几十年。政府坚持适宜的官员薪水政策，为建立一个能够持续有效操作的行政体制奠定了基础。很显然，这一点巡回大使许先生依然没有搞懂。

许大使是理想主义者，但他有些观点与时代脱节了。他以己度人，觉得为国效劳可与薪酬多少无关，却无视斗转星移，与市场争夺人才已势不可挡。

凭借酬劳能否力挽狂澜，避免国家领导层越来越平庸？所有发达国家，包括越来越富裕的中国都面对同样的问题。

许大使倡议最低工资制的社会主义概念同样过时了。社会主义没错，搞“杀鹅取卵”式的社会主义就大错特错。在全球化时代，资金、人才快速转移，棋差一步全盘皆输，尤其是新加坡的地缘政治处境更是如此。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把务实主义贯彻落实到了极致。他清楚铜臭买不到真正的政治家，只是让部长们感觉到他们值得而已。

“先小人后君子”的部长薪酬政策能否持续？取决于未来的主流民意。

许大使还借称颂拉惹勒南的宽宏大量来影射李光耀的强悍作风。平心而论，李光耀的强势确实让很多人难以适应。

但是从宏观角度看，李光耀带领的团队确实做到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他惜才爱才，唯才是用，认为只要有才能、品德高尚、愿意效劳民众，就应该挺身而出、为国家服务，而许大使就是其中一员。

李光耀为新加坡杀出了一条血路。这类“不理会嘲讽，只在乎办好事情”的政治家，在地球上已经是稀有品种。

幸好有个李光耀。

★ 作者：翁德生 ★

新加坡知名时事评论家，常受邀到电台、电视台点评时事，在新明日报辟有专栏《还看今朝》，文章常见于联合早报、随笔南洋、南洋时评等媒体。

附：新加坡巡回大使许通美文章《李光耀百岁冥诞话功过》（中文版摘要）

许通美：李光耀百岁冥诞话功过（摘要）

来源：联合早报 时间：2023-09-19

许大使写道：作为建国一代的外交官和法律讲师，我有幸在李光耀先生手下工作，并与他共事了几十年。

许大使回忆说：在上周纪念新加坡建国总理诞辰100周年时，我不禁想起了这些年来的大小往事。例如，当李光耀夫妇于1968年和1975年访问纽约，以及于1985年和1988年访问华盛顿时，我有幸接待他们。

新加坡的建国先辈们

一个国家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建国先辈们。如果他们腐败或无能，国家将在建国之路上举步维艰。

幸运的是，新加坡的建国元勋李光耀、吴庆瑞、拉惹勒南、林金山、巴克、奥斯曼渥（Othman Wok）等人，都是能干、廉洁和勇敢的。他们为国家的建设之旅起了一个良好开端，并建立了种族平等、宗教和谐、唯才是用、廉洁奉公、自力更生和勤俭节约的核心价值观。

关于建国元勋，我想要指出重要的一点，即这不是一场独角戏。李先生是同侪之首。因此，我们绝不能忘记其他领导人的贡献，尤其是吴庆瑞博士和拉惹勒南先生。是吴博士坚持我们每年都要有预算盈余，也正是他成立了政府投资公司（GIC）来管理我们的储备金。

李光耀的长处和成就

我最欣赏李先生的哪些品质？我欣赏他的才智。我欣赏他是一位伟大的演说家。他能令听众着迷，说服他们跟随他。

我赞赏他的勤奋。他一直在工作。我赞赏他追求卓越的精神。在准备向漂亮国国会发表的演讲时，他一定是写了10多份草稿，才感到满意。

我钦佩他的勇气。让我举个例子：1988年，漂亮国报纸编辑协会邀请他在华盛顿举行的年度会议上发表演讲。尽管知道听众对他充满敌意，李先生还是接受了邀请。他以冷静、理性和有说服力的方式阐述了新加坡的情况。尽管漂亮国人不同意他的观点，但他们尊重他。

我敬佩他自力更生、节俭力行的价值观。尽管新加坡在1960年代很穷，但建国领导人拒绝接受外国援助。他们的说法是，世界没有义务照顾我们，自己必须为生存而努力。

李先生反对奢侈和浪费纳税人的钱。他坚持新加坡领导人不应乘坐私人飞机，而应乘坐商业航空公司的飞机。时至今日，情况依然如此。

我也很佩服他为了新加坡的利益，与外国领导人建立良好的关系。他认真地尝试了解漂亮国。他多次前往漂亮国，结交了许多朋友。里根总统、老布什总统，以及两名前国务卿基辛格和舒尔茨等漂亮国领导人都非常敬佩他。

1978年，邓小平在访问新加坡时与李先生会面。李先生对邓小平十分钦佩，与他建立了相互尊重和信任的坚定关系，并决心帮助中国走上改革开放之路。李先生经常访问中国，认识大多数中国领导人。

除了漂亮国和中国，他还与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日本、法国和德国等国的领导人有很好的关系。他与印尼前总统苏哈多发展了非常密切的友谊。我记得李先生在苏哈多去世前曾去看望他。

在“绿色”一词流行之前，李先生就是一位“绿色”政治家，如果投资提案会污染环境，他就会拒绝，这是我非常欣赏的。正是因为他的远见卓识，我们才拥有一个干净、绿色、美丽的新加坡。

最后，我还很敬佩李先生反对围绕他建立个人崇拜的一切企图。他生前禁止在公共场所展示他的肖像和雕塑。他不希望机场或其他重要基础设施以他的名字命名。我们在纪念他的时候，应该牢记这一点。

新加坡人民心里清楚，没有李光耀，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新加坡。这就是为什么他在2015年去世时，有那么多新加坡人深表哀伤。我想李先生会感到惊讶，因为他从不追求名望。他总是决心做正确的事，即使它不受欢迎。新加坡的成功是李光耀的丰碑。

李光耀的错误

话虽如此，我们必须抗拒保护李先生声誉和遗产的诱惑，将他塑造成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人。他也是人，和其他人一样，他也有缺点。

在拉惹勒南80岁生日之际，李先生赞扬他在逆境中的勇气和在胜利中的气度。李先生承认，他没有拉惹勒南在胜利时宽宏大量的美德。虽然李先生名义上是佛教徒，但他不是慈悲的观音菩萨（Goddess of Mercy）的信徒，而是“无慈悲之神”（God of no mercy）的信徒。

我们也不能说李先生从未犯过任何错误。他并非万无一失。在我看来，以下是他最重要的一些错误：

一、与马来亚合并，这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并在1962年的全民公投中，问题的设计使反对合并的公民无法表达意见；

二、规定报读新加坡大学的学生必须获得“入学准证”（Certificate of Suitability）作为入学条件（这项规定已于1978年取消）；

三、对医学院的女生实行配额制（2003年取消）；

四、让大学毕业母亲的子女优先进入小学（1985年终止这一政策）；

五、将部长薪金与私人领域的高收入者挂钩。

李先生是一位伟人。如果没有他作为新加坡的建国总理，我们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新加坡。但他并不完美，他的一些决定也值得商榷。如果我们在他死后围绕着他的遗产建立个人崇拜，那就有损他的形象。然而，在他百岁冥诞之际，我怀着深深的敬意和无比的感激之情缅怀他。

（作者是新加坡巡回大使，原载9月16日《海峡时报》）

编者注：本文由新加坡知名专栏作家翁德生先生提供；附件和部分插图源自网络；微信公众号”十全斗“原创 20230924）

1959年新加坡脱离英国寻求独立，李光耀出任第一任总理。1963年新加坡和马来亚、北婆罗州（今沙巴）、沙捞越组成马来西亚联邦，但只维持了两年的时间。1965年新加坡脱离马来西亚联邦，正式成为独立的新加坡共和国。 1990年李光耀辞去总理职务，但留任内阁资政至其逝世。

新加坡国土面积600多平方公里，和上海的面积差不多大。但是新加坡却成为亚洲地区一个样板式的城市国家。新加坡的人均GDP达到5万美元左右，国内的失业率很低，国民的福利待遇很好。新加坡的治理模式是典型的精英政治，即少数政治精英帮助全体国民根据国家的发展和民众的需要制定符合新加坡整体利益的内政和外交政策。在外交上，新加坡在政治上主张平衡外交，在两个主要的世界大国寻求战略平衡。在经济上，接触外汇管制大力发展城市旅游业，确保自身在金融领域的优势。在理念上，推崇儒家智慧，突出以人为本。在法治维护上，则实行铁腕手段。高薪养廉的基础上，对腐败零容忍。

郑永年教授对李光耀的评价是他最大的贡献是为新加坡创建了一套制度。这套制度把东方的儒家经典和西方好的方式方法很好地结合起来。无论是执政党还是反对党，对这套制度没有异议，他们都声称要维护新加坡现有的这套制度。

也有评论对李光耀的这套所谓的“亚洲价值理念”进行了概括，就是自由主义的社会体制可以有另一种兑现方式：权威＋市场＝自由与繁荣的国度。

李光耀很早意识到了东南亚式社会存在的现实困境，它深陷于种族、意识形态、宗教冲突，因而是一个个散沙式撕裂的冲突社会。 那里的社会既没有有效的地方自治传统，又缺乏有效的中央集权治理传统，各种自发性利益集团抑制了公共领域的生长；英国人带来的殖民统治并未克服这一困境，而是反过来强化了社会分裂与隔离，尽管他们建立了只有在白人控制下才能有效运转的行政系统。而他设计的这套制度很好地解决了上述难题，因而带领新加坡走向了繁荣与发展。

---政治学与国际关系论坛特聘专家 丛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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