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真的狠人是什么样的？
应该就是我老妈这样的吧作为一枚狠人，老妈不仅对自己狠，对老公孩子也狠。40年代出生于天津农村，家中长女，下面有俩弟弟仨妹妹，家里没钱供她读高中大学，早早给她定下婆家，彩礼都收了
应该就是我老妈这样的吧作为一枚狠人，老妈不仅对自己狠，对老公孩子也狠。
40年代出生于天津农村，家中长女，下面有俩弟弟仨妹妹，家里没钱供她读高中大学，早早给她定下婆家，彩礼都收了。为争取读书的权利，老妈也不磨叽，当着爹妈的面，拿起镰刀对准左手腕就砍，鲜血四溅，姥姥抓起一把灶膛灰撒在伤口处，给姥爷跪下恳求：她爸，就依了闺女吧！
老妈知道家里穷，明明分数能进B大，却选择了B师大，因为当时师范生每月有18元补助。她还每月攒下5块钱，寒暑假回家交给父母贴补家用。
考上大学后，老妈坚决跟农村的未婚夫退了婚，承诺毕业后拿到工资就退赔彩礼钱。对方不依，闹到了学校，17岁的老妈单枪匹马迎战对方一大家子，大获全胜。（前些天电视里演《人生》，我笑称老妈是女版高加林，老妈连说我比他要幸运）。
大学四年，老妈一日三餐都捡学生食堂快关门时才去吃饭，这样买最便宜的饭菜才能不被同学看到和歧视。
正值豆蔻年华的她只有一套衣服，冬天买点棉花，再买几个纱布口罩，拆开缝成一块布，棉花摊铺匀称，缝在外衣外裤里面，就成了棉衣棉裤。天暖和了再拆掉。夏天，把衣服袖子卷起，就成了短袖衫。
脚上一双黄胶鞋，冬天冷就硬扛，夏天热就强忍，以至于十个脚趾有八个捂成了灰指甲。
尽管极度穷困，但老妈学习成绩拔尖，19岁入党，21岁毕业留校任教，混上了北京户口。
刚毕业工资52元，第二年转正后56元，工作5年后老妈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涨了一级工资，达到62元。每月寄给家里40元，直到姥姥姥爷离世。
因为穷怕了，老妈发誓宁可当一辈子老姑婆，也不嫁跟她一样出身的人。老妈的理由是：如果找个也月月寄钱养家的，将来自己的孩子就要重复她困窘的童年，被钱欺压。
抱着这样坚定的信念，老妈从21岁毕业到28岁遇到我老爸，她在学校教工宿舍住了整整7年。送走了一拨拨跟她同年毕业甚至比她晚几年毕业的出嫁室友，只有她还坚守着自己的择偶标准，同学同事都说她是个“狠人儿”。
结婚后，老妈经济上彻底翻了身，再没为钱发过愁。她认为：选择比努力更重要，选择错了，再努力也是瞎耽误功夫。
十年浩劫终结，恢复高考和海外留学。1978年，老妈考取了公派留学资格，那年，老妈37岁，哥哥8岁，我不到4岁，妹妹刚满周岁。尽管老爸以离婚相威胁，尽管仨娃抱着妈妈大腿嗷嗷哭喊挽留，都无法阻止这个狠人登上飞往希斯罗机场的航班。
狠人读书也确实狠厉，三年后拿下博士学位回国（第二年老爸以陪读身份也跑英伦去了，仨娃扔给爷爷奶奶照料）。
多年后，跟老妈聊天，问她当年何以狠下心来扔下孩子跑出去读书？别人家妈妈都当贤妻良母望子成龙……
老妈的理论是：自己行就自己上，自己不行才寄希望于孩子。我不赌你们仨日后成功，我只赌自己要成功。我成为一棵大树，让孩子背靠大树好乘凉。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兄妹仨从小没吃过苦，也没遗传到老妈身上的“狠劲儿”，虽说也读到了博士硕士，但都是庸碌之辈，事业上谁也没达到妈妈的高度老太太嘴上不说，内心应该是遗憾的吧
我的邻居小五姑娘，是一个狠人。这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小五的爸爸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惜他说了不算，结果，他媳妇一口气给他生了五个女儿。到小五这里，爸爸一看还是女孩，已经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据说，爸爸一次也没有抱过小五。
小五缺爱，缺得严重。小时候，小五就厚着脸皮，拿着一个弹珠跟邻居的女孩说：“你要是跟我玩，这个弹珠就给你。”邻居女孩只想要弹珠，不想跟小五玩。
因为小五很脏，头发好多天不洗，都粘到一起，脖子上都有皴了。邻居女孩拿走了弹珠，嘴里答应跟小五捉迷藏玩，结果，小五躲起来之后，邻居女孩就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小五下一次在胡同里堵住邻居女孩，要揍她，说：“还我弹珠！”那才几岁的孩子呀，也就十来岁吧，刚上小学。40多年前，我们城郊这片的工人的子弟，上学都是9岁上一年级。我都是10岁了，才幸运地上一年级。
小五上学也不消停，把同学的作业本扯碎了，把同学的书包扔到房顶，还把同学的发卡折断了。老师找家长，小五的大姐就去了。
小五的爸爸妈妈没空管这五个孩子，他们都忙着上班挣钱养家，家里的四个女孩，都归大姐带领。
大姐晚上带着小五回家，她没有直接回家，直接往北走。我们居住的城郊北侧，大约一里地的距离，是一块坟地。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坟地，后来那一片没有盖房，不知道什么缘由，那里的墓碑就越来越多，成了大片坟地。
大姐把小五直接领到坟地，说：“你为什么祸害同学的东西？你今天要不跟我说实话，我就把你扔在坟地里。”小五不说话，大姐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姐回到家，才发现小五没跟在身后，她有点慌，就赶紧撒腿往北面的坟地跑。到了地方，可四处是坟包，哪有小五的影子？大姐着急了，急忙大声地喊：“小五！小五！”
蓦然听到身后一阵冷笑，那笑声不像是人发出的动静。大姐吓得惊叫一声，急忙往家跑。跑到家，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回身关门的时候，却看到小五手里拎着一只鞋，进门了。
大姐以后再也不给小五开家长会了，小五的狠，大姐斗不过她。
小五在学生时代，经常有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小五家告状。小五的大姐已经不敢管小五了。小五的妈妈就开始上场，伸出两只手指，拧着小五腿上最软的肉。
小五妈妈的手指都拧疼了，也听不到小五一句服软的话。小五妈妈说：“这孩子，谁也管不了她，只能是老天管她！”
小五是到高中以后，开始发狠学习的。后来，考上了我们这里的一所师专。小五是他们家，也是他们整个家族里唯一一个考上学的孩子。她父母还专门摆宴席，请亲朋来吃饭。
大家以为小五这回该消停了，好好学习，毕业当老师，将来找个好对象，结婚生子，安度晚年。但这是普通人的想法，小五不是普通人，她不可能按照父母的老路去走。
小五上师专的时候，处个对象。这个对象不专一，跟小五谈恋爱的同时，还搭讪别的女生，被小五发现了，小五把男生约到学校外面的树林里，差点没把男生掐没气儿。
小五毕业后，分到农村的学校当老师，学校太简陋，她晚上睡觉的宿舍都没有门栓。农村一些不学好的男人，夜里就到学校乱逛，唱一些下流的歌曲，或者干脆来到小五门外敲门。
小五再狠，毕竟是个女的，她就想调到城里的学校当老师。后来，有个干部的儿子追求小五，小五就嫁给了这个干部的儿子。但是小五的女儿都三岁了，公公也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一直没有把小五调到城里的学校。
小五想过认了，毕竟，丈夫人还不错，女儿也有了，就在农村过一辈子吧，青山丽水，没有过多的欲望，也挺好。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时候，小五发现丈夫外面有情况。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五背着女儿去跟踪她的丈夫，见到丈夫进了一个房间，她就跟孩子在外面等。大冬天，外面飘雪，她就站在外面等。
谁也不知道，当时小五的心是怎么想的，也许，她的心里甚至有一刻，曾经想过，让这冰冷的大雪，把她们娘俩都带走吧？
等到房间里灯闭了，她就走过去，只一脚，就把门踹开了。这一脚，是积攒了多少的怨与恨呢。小五进屋之后，手里拿了两样东西，左手拿着她早已经写好的离婚协议，右手拿着炉钩子——东北烧炉子用来扒拉煤块的铁钩子。
小五拿着炉钩子，指点着床上的两个人，说：“都别动！”炕上的两个人早已经脸色苍白。小五把离婚协议扔到丈夫面前，说：“在下面签字！否则，你知道我能干出什么！”
离婚协议上，家里的存款归小五，女儿归小五，从此与丈夫一刀两断。丈夫一看，房子还是自己的，他就痛快地提笔签字了。两人离婚当天，丈夫还说：“我以后还能去看孩子吧？”小五说：“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别再让我看见你！”
小五结婚三年，从农村终于回到了城里。不过，她把婚姻离掉了，把工作辞掉了，还带回一个三岁的女儿。把小五的大姐和小五的妈妈快要气晕了。
小五把孩子扔给妈妈，人就消失不见了。后来有人说，在酒店里看到过小五，长发披肩，笑脸如花，穿梭在灯红酒绿里，左右逢源，八面玲珑。但我没见过，不能乱说。
邻居们再见到小五，小五一件宽大的羊绒大衣裹着纤细的身材，长发在脑后松松地用发卡挽着。也没穿高跟鞋，就是一双布鞋，脸上也没有涂脂抹粉，不像外面传说得那么不像话。
不过，她手里牵着女儿去小铺里买吃的，买了一大包零食。那些零食，普通人家一次只能买一样，小五买了好多样，一大包零食。
小五家的房子后来翻盖了，院子里的两间仓房也翻盖了，里面装修一新，是小五和她的女儿居住。
但是，忽然有五六年的时间，看不到小五了，只看到小五的大姐牵着小五的女儿去上学。小五的女儿侧脸很像小五，我在胡同里碰到她们，还以为大姐是领着小五走路呢。
大姐离婚了，回到娘家，大姐自己没孩子，就帮小五带着女儿。只是，好长时间，都没见过小五的面。隔了好几年，小五的女儿都上初中了，小五才突然露面，一脸苍白，整个人更加瘦削了，但眉宇间却含着一股冷冷的感觉。
有人传言，说小五在酒店把人打了，做了几年牢。也有好事者在胡同里碰到，问过小五：“你这些年干啥去了？没见到你呢？”小五就一脸坦荡地说：“去外地做生意了。”
有人还故意地问：“你生意做得咋样啊？”小五说：“还行，还有一条命。”问小五的人，多数是男人，品行不怎么样的，要不然不能去揭小五的伤疤。
小五是离婚的女人，又坐过牢，还没有工作，还长得挺漂亮，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就开始打小五的主意。甚至，这些人还聚在小铺门口商量对策，看看谁能和小五处对象。
但是，过了有两三个月了，这些闲人都没动静了，谁也不再跟小五来往。为什么呢？后来，我才渐渐地听说了有关小五的一些事。
原来，这些男人去搭讪小五，都被小五给训了，小五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他们送小五的礼物，也都被小五扔了出去。小五开始打零工，挣钱供女人念书。
小五的女儿渐渐地长大，比小五还漂亮。上高二的时候，出事的，跟同学走了。小五的大姐和小五的妈妈都急疯了，小五在暗夜里静静地站了很久，然后，小五对妈妈和大姐说：“她不会有事儿的，没钱就该回来了。”
女儿离家出走前，拿走了小五包里的钱。半个多月后，女儿在一个夜里，悄悄地走进家门。大姐和妈妈都很担心，担心小五把女儿打坏。
但小五没有打女儿。小五对女儿说：“我干了一天活儿，累了，关灯睡吧。”女儿怯怯地走到小五的床边，低声地说：“妈，我错了。”小五淡淡地说：“你没错，我们每个人走的路，都没有错，只是，你走的每一步，都要自己承担起后果。”
第二天，小五关了手机，领着女儿坐上火车，据说去了很远的地方，去参观了北大和清华。一路上，小五什么都不说。回程的时候，她女儿却一个劲地说：“妈，我要好好学习，我要考北大。”
小五的女儿后来果然学习很努力，不过，没考上北大，考上了吉大。毕业后工作不错，小五算是放心了。
但也放心不了，人世间的苦难啊，小五还没有受够呢。小五的父亲瘫痪了，小五和大姐伺候了5年多，期间的艰难，不用说，家里有不能自理的老人的，都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后来，父亲过世了。是小五给父亲擦拭身体，穿好衣服。据说，小五一个眼泪都没掉。大家说小五狠心，但也有人说，小五的眼泪可能都流尽了。
小五的母亲88岁的时候，摔倒了，再也没有起来，送到医院抢救了半个月，也没有救活。
那天，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雪片在风雪中飞舞着，像孤独的舞者。小五站在窗前，一直默默地流泪。
后来，小五家搬走了，她再也没有出现在胡同里。这条胡同，也老了，路变窄了，房子变矮了，天空却越发地辽阔了。是我们长高了，看过去的一切都觉得窄小低矮了吗？
胡同两侧的树木，却还郁郁葱葱，树影下，似乎还依稀记着小五走过的脚印……
写在最后：
人的狠，都是生活逼迫出来的。人要对自己狠一点，才能成事，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小五就是一个对自己狠的人。小五努力地工作，养活女儿，供女儿念书。
父母，对子女要狠一点，严厉一点，惯子如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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